钢管舞男孩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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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野上响起远古的呼喊,恶龙从深渊冲出,年少的战士们手提宝剑怒吼着向前冲去,只有一名少年没有动,当所有人向前时,他淡定自若的放下手里的宝剑,然后拿起一面镜子,开始整点妆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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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再活一百年,我也不觉得还会有另外一个人像王艺这样,将一个如此矛盾的存在结合的如此完美无瑕:

身材高挑、肌肉均匀、站在那里宛如一尊雕像,但是只要他一开口,声音尖细,举止女性,却似一名长了肌肉的少女。

恶心,变态!这应该是我们看到这类人的第一反应,可是王艺不同,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光,温暖的,闪亮的,总是会让你觉得,他是这样的,他天生就应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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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艺说,我生来就属于这个舞台。

那是酒肉淋漓的舞台,一根钢管,一支麦克风,他就是这世间的王者,晃眼的灯光下红男绿女们大声的呼喊,他们是他最忠诚的信徒。

王艺压着声音浅声吟唱,他是我目前为止见过的唯一一个将钢管舞跳出了艺术感的男人,在他的舞蹈里,没有色情,没有乞求,他总是骄傲的昂着头,向这世间混沌的人们宣告着他的理想。

王艺说:“理想不分贵贱,光说不做才是贱。”

王艺来自安徽的一个山村,家里世代为农,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从他懂事起,父母能给他的教育除了不要犯事就是老实做人。

因此,年幼的王艺是乖巧的,甚至是自卑的。

王艺说,因为家里穷,他九岁才入学,但是同班五岁的孩子看着都要比他个头高,再加上他说话声音小,总是唯唯诺诺的,自然成为了大家取笑欺负的对象。

人类这种动物很奇怪,往往一辈子平庸无能,但是从小活到老,却又在不自觉中染着满手血腥。

那些孩子用自己的天真无知给王艺的内心种下了一颗颗恶毒的果子,从那时候起,王艺变了,变的喜怒无常,开始崇尚暴力。

当然,这些习性他也只敢在父母身边时爆发出来,在同学们面前,他依旧是一个胆小怕事,可以随便欺负的傻瓜。

能够改变一个男人的除了家庭,那就是女人。

初中时,王艺碰到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女人。

那女孩是学校舞蹈团的,叫田梦。

那天王艺在家里干完活回学校,走到学校门口时,田梦恰好为舞蹈团招生,在学校门口发传单,见他过来,拦住了他:“同学,看你手长脚长的,有兴趣学习舞蹈吗?”

王艺看着那张崭新的传单,又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一下子胀红了一张黝黑的小脸庞。女孩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冲他眨了眨好看的眼睛,说:“求你啦,有兴趣看看呗!”

王艺的脸更红了,他迅速抓起那张传单,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学校跑去。

在这之后,王艺又在学校碰到过田梦几次,每一次田梦都会笑着跟他打招呼,而每一次他都是满脸羞愧的落荒而逃。

田梦是学舞蹈的,底子不差,追随者自然不少。看到田梦跟王艺打招呼,那些人少不了讥讽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去死吧!”

少年的自尊被外在的环境束缚着,像一朵还未开花就腐烂在土里的种子,腥臭,看不到一丝丁点的希望。

真正的转变是一年以后,田梦在放学路上拦住了王艺,女孩的家境塑造了她直来直往的性子:“我有这么恐怖吗,你为什么总是躲我!”

王艺看着女孩,手足无措。

田梦说:“同学,我那天看到你在学校舞蹈室偷偷跳舞,你很有天赋。”

轰的一声,王艺脑袋里的某根血管爆炸了,他的脸一瞬间红成了猪肝色,他不知所措的看着田梦,像个被现场抓脏的小偷。

田梦睁着黑亮的眼睛看着他:“我爸马上准备在学校举办一个舞蹈大赛,你来参加吧!”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光华在女孩黑色的头发上流转,那一瞬间,女孩固执的眼睛猛地映进了王艺的心里去,情不自禁的,他答应了田梦的要求。

王艺真的是个好苗子,田梦只要跳一遍的舞蹈,他立刻就会记住。

舞蹈比赛那天,田梦给他租了一件礼服,那是他第一次穿上那么好的服装,他像一只终于找回了佩剑的王子,金戈铁马,枭雄一方。

那一天,没有嘲讽,没有讥笑,他获得了大家心悦诚服的赞叹和掌声。

比赛结束后,王艺像个害怕十二点钟声到来的灰姑娘,急匆匆的去找田梦,那些藏在少年胸口里的秘密,第一次有了破茧而出的气势。

可是灰姑娘终究是灰姑娘,真正的公主有马车有仆人,有华丽的服装,这些先天优势给她装点出来的东西是王艺永远无法企及的。

王艺在学校礼堂的后门看到田梦被一个高年级的同学拥在怀里,一脸慌张的幸福。

他听到那位同学说:“田梦,你不歧视任何人,心地真好。”

田梦娇羞的看着那位同学:“哪有,我也只是完成任务,你知道,我不愿意上台的。”

那位同学笑了笑:“你不喜欢跳舞?”

“不喜欢,要不是我爸,我碰都懒得碰一下,累死了,跳多了脚趾还会变形呢!”

后面的话,王艺也不愿意听了,他转过身,疯了一般跑出学校。

现实就是这样,很多东西你追了一辈子也追不上,而有的人唾手可得,女人如此,梦想亦是如此。

那一天,王艺在心中暗暗发誓,他得出人头地,就靠他的舞蹈。

可哪有那么简单,一年后的一天,王艺他爸喝醉了,将他从学校抓回来,说他整天就知道瞎蹦跶一些有的没的,也不学习,浪费了自己辛辛苦苦种田赚来的钱。

不准他读书了,让他回家种田。

王艺在家跟他爸狠狠闹了一次,可终究是抵不过他妈那一把眼泪,乖乖回了家,开始起早摸黑的跟着他爸下田干活。

但是梦想没有死,凡是有点时间,王艺就会拿着他爷爷的那个破收音机,跟着一些不知名的音乐翩翩起舞。

起初,他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人言可畏,慢慢的,邻里乡亲间传言老王家出了一个‘假姑娘’,不分稻谷和小麦,一天到晚就知道在田里瞎扭捏。

王艺自然对那些风言风语毫不在意,可是他爸不同,种了一辈子的田,背比黄土硬气,那受得了那些人在背后指手画脚,那天王艺又在田间跳舞,他爸怒火攻心,拿起手里的铁锹就冲着他的大腿拍了下去。

王艺在家里歇了半年,半年后的一天夜里,他给家里留了一封信,然后连夜离开了那个封闭的山村!

王艺说,他有时候也恨过自己的出生,但是能有什么用,这世间每一个拖着行李在外面行走的人,有多少又是对自己的出生满意的,很多东西我们生来无法选择,唯有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

刚出来的王艺舞蹈路子不熟,他跟着一个老乡赶场,红白喜事都上场,老乡看他老实,除了给他一口饭吃,不给他发一分工钱。

那时候他无处可去,那个团里有个会跳舞的女人,他跟着人家能够学点技艺,也就不跟老乡一般见识。

半年后,一次一个农村办白事,要求他们团出两个大白腿女人去跳几段脱衣舞,那天刚好团里的一个女人来月事了,不能去,老乡知道王艺那点本事,就让他上。

那天,团里的女人还特意给王艺画了一个特别浓的女妆,去了之后也跟那家人说明了情况,可是等到王艺真的开始在棺材旁边开跳时,那家当家的不答应了,说明明定的是两个女人,这突然换成个不男不女的,他们家老人得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

王艺那天上场前喝了点酒,听到对方说不男不女,气的伸手将旁边的棺材板一拍,指着那人的鼻子就要打架。

幸好现场看舞的都是些大汉,力气大,这才把他压下来。

这件事后,王艺自然不能在舞团待了,他自己也觉得那一身本领在舞团里糟蹋了,于是找那求那老乡给了个路费,一个人去了北京。

王艺开始在夜场火起来,是在两年后。这期间,肯定是少不了嘲笑和讥讽,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默默忍着,当然也有忍不住的时候,他掐着兰花指跟人打架,断过手指,头发都被人削掉过一半。

王艺说,有一次,一个喜欢男人的大哥给了他一叠钱,要他跨在大哥身上跳段舞,他没答应,那大哥手一指让他把面前的酒喝了,整整一箱啤酒,他一滴也没剩,喝完后差点把胃吐出来。

在医院吊了两天针才缓过来,之后他又去跳舞,那大哥对他和善了不少,目光里还多了股说不上来的欣赏。

王艺说,这个世界很奇怪,很多人欣赏你不是看你的才能,而是看你受得了多大的委屈。说这话时他抽完了一支烟,然后拿着麦克风准备上场了。

在这里,没有嘲笑,没有讥讽,大家看他的舞蹈更像是看一个艺术。

他经历了无数灯红酒绿的场所,像个孤军奋战的战士,硬是慢慢的在火海中拼起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夜场里有无数的传说,很多传说都是黑暗的,堕落的,乃至淫秽不堪的,但唯独王艺不同,他在一束灯光下旋转着,伸手抬腿,绕着钢管起飞。他们说,看,那个男人跳舞的时候像个明星。

具体是哪位明星,又没有人能够叫出名字。

因为王艺就是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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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野上响起远古的呼喊,恶龙从深渊冲出,年少的战士们手提宝剑怒吼着向前冲去,只有一名少年没有动,当所有人向前时,他淡定自若的放下手里的宝剑,然后拿起一面镜子,开始整点妆容。

他画好了妆,然后潇洒自如地将宝剑插在一边,接着,他双手一挥,破空的鼓点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轰隆轰隆,他随着鼓点开始跳舞,每一个动作苍劲有力,又妖娆无比,他是远古的舞神,向前冲锋的战士们仿佛接收到了他的气势,怒吼着,用自己的宝剑用力劈向那飞天巨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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