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个回答 2022-06-10
01
时钟指向了六点一刻，李佩瑜在出门前又仔细地照了一下镜子，唇膏的颜色润泽又不失自然，施了薄粉的皮肤看起来也细腻白皙。略显宽松的蓝灰色羊绒大衣恰到好处地遮住了生育过后微微发胖的身材。
镜子里的她看起来仍然是个颇具魅力的少妇。
六点半是大学同学聚会，这是毕业九年后第一次举办同学聚会。
同学们有一个群，班长早已在群里发过到会人员名单。
她特别留意到徐巍也在其中。
分手后，徐魏去了广州，他们也就断了联系。
命运就是这么奇怪，曾经深深相爱彼此纠缠的两人就这样散落在世界的不同角落，而九年后的一场同学聚会又让他们有了再次联系的契机。
老公还趴在床上看手机，他喜欢饭后用手机浏览新闻。客厅里，婆婆端着碗不厌其烦地追着两岁的儿子喂饭。她曾多次委婉地提醒过婆婆不要追着孩子喂饭，但老人总是用一种不以为然的固执回应她。
在育儿这件事上，李佩瑜从来得不到丈夫的声援。她能做的就是在工作不忙的时候尽可能自己带孩子。但现在她显然没有时间，她带着一点负气逃似的关上了门。她想，有时候也只能狠狠心，眼不见心不烦。
聚会安排在大学的附属饭店。全班四十多个人，来了有一多半。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李佩瑜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人群中的徐巍。
他看起来保养的不错。
身材还是像学生时代那么高大匀称。只是面部显出一点发福的肿胀。虽然少了学生时代的阳光朝气，但成功的事业也让他多了一份志得意满的成熟魅力。
她坐下和本城两个最熟络的女同学寒暄了几句。这时，徐巍走了过来。他拍拍她的肩膀。她装作刚看到的样子，做出惊喜的表情：“徐巍！你还好吗？”
“还不错，你呢？都好几年没你的消息了……”他正说着，一个男同学走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肩膀，是他同宿舍的舍友。徐巍显然也很高兴，两个男人相见恨晚地揽着肩膀走向另一个饭桌。
临走时，徐巍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递到她手里。那是班长打印出来的集体名片，上面有所有人的联系电话和工作单位。
身边的女同学告诉她，徐巍先是在广州一家公立医院任主治医师，后来又被挖到一家私立医院，年薪上百万。
吃饭时，徐巍就坐在她旁边的餐桌。她能感受到徐巍的目光从侧面时时送过来，这顿饭吃得有些心猿意马。
饭后，他们一起去饭店对面的一家KTV唱歌。
预订的包间很大，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歪倒在沙发上。有个她已经叫不上名字的男同学正拿着话筒忘情地唱着《老男孩儿》。
徐巍坐在靠门的角落里。她看到他拿着手机在编辑什么。她就下意识地留意自己的手机。
果然，一条短信发了过来：“你现在过得好吗？这里太吵了，找个地方聊聊吧！”
心跳好像漏了一拍，她的脸微微发烫，她回了一条：“好。”
歌声、说笑声，喝酒碰杯声……KTV里人声鼎沸。混乱中，徐巍和身边的同学寒暄了几句，就起身离开了。
手机一震，她又收到一条短信：“我在大厅门口等你。”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和身边的女同学聊着天，心里却在想一会儿该编个什么借口离开。
压抑住心里的慌乱和兴奋，她心不在焉地又聊了5分钟，这才站起身对女同学说：“出去方便一下”，便抓了包推门离开了KTV包间。
走出大厅，果然她看到徐巍正站在门口。他夹了一只烟的手自然地垂下来，他的手指还是那么修长，眼神却是空濛濛地注视着前方。
好像在思索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他这个样子是她没有见过的。大学的时候他不抽烟。
“徐巍……”她轻轻叫了一声，语气里竟多了一丝怯懦。
徐巍回头冲她一笑，眉眼弯弯，露出一口好看整齐的白牙，那笑容还是那么温暖。她立刻觉得心里多了几分妥帖。
他还是徐巍啊！
“时间还早，找个地方坐坐吧！”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只是比记忆中多了几分沙哑。
她点头，她也想去个远点的地方，不想让同学们撞见他们的尴尬。
徐巍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两人坐着出租车去了一家叫米兰风情的西餐厅。
米兰风情是这所城市很有名气的一家西餐厅，已经开了许多年。
大学时，有一年她过生日，徐巍还曾带她去吃过一顿牛排。为了攒钱请她吃那顿牛排，他吃了一个月的泡面。
九年过去了，米兰风情翻修一新，看起来更有情调了。大厅卡座里人不少，徐巍跟服务员要包间。
服务员说：“先生，小包最低消费是498元，可以吗？”
李佩瑜一听，忙对徐巍说：“就坐大厅吧，刚吃过东西，哪还消费得了498？”
徐巍对她温存地笑笑：“这点钱你就不用替我省了。”
服务员领他们进了一个叫“塞纳河”的包间。他们随意地点了些饮品、果盘和西点。他还记得她最爱吃香草口味的冰淇淋，专门为她点了一只冰淇淋香蕉船。
包间的隔音很好，门一关，外面的喧嚣就都和他们无关了。包间里流畅着轻柔的钢琴曲，暖黄色的灯光把她的脸衬得像一颗散发出柔润光泽的珍珠。
他禁不住说：“你还是那么美。”
她微红了脸低下头。这样的气氛多么美妙啊。舒缓的音乐让她感到放松，而他的话语和眼神又让她有莫名的紧张。
那些过往的时光就像剪影一样从她脑海里一帧一帧地滑过，让她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她看着他的脸庞，想着这些年过的日子，忽然就有了想要落泪的冲动。
02
他们两个是大学的同班同学，徐巍是广州人，李佩瑜是青岛本地人。她是在家门口上学，而他却是不远万里。
李佩瑜有着青岛美女的高挑白皙，气质出众，一入学就有好几个男生同时追求他，徐巍也是其中之一。
追了大半年，她终于做了他的女朋友。
其实，一开始她就是喜欢他的。
徐巍虽然出生在广东，可是他母亲却是山东人。所以，他继承了山东男人的高大体格，185的个子，眉眼俊朗，长得有点像台湾演员阮经天。徐巍不仅学习好，篮球也打得好。这样的男孩子在大学里本来就是很受欢迎的，更何况他还一心一意地追求她。
他是她的初恋。他坦言高中的时候谈过一个女朋友，所以，严格来说，李佩瑜不能算是徐巍的初恋。当初，她还为此懊恼过。不过，无论怎样，大学四年里，他们都是一对让身边同学艳羡的情侣。
李佩瑜从没有想过要和徐巍分开。那时候，她总想着毕了业他们就结婚。最好是他能留在青岛。倘若他父母不同意，她也想好了，她会随他去广州，又或者别的什么城市。
年少的心就是这样执着，可以为生也可以为爱死。
为了能在一起，大三的时候他们相约一起复习考研。可徐巍考上了，李佩瑜却没考上。
在父母的安排下，她进了当地的一家银行。大学时读医学专业，是家里一个叔叔帮她选的，她其实对医学没什么兴趣，现在放弃了，也不觉得遗憾。而徐巍则考回了广州继续攻读医学硕士。
一开始放假的时候，徐巍还会来看她。
她记得有一次十一放假，徐巍坐着火车来青岛看她。他们俩在宾馆的小房间里，欣喜又激动地拥抱在一起。这时候，徐巍的手机响了。他挂了几次，手机依然执着地响着。
他只得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他母亲气恼的声音：“你是不是又去青岛找她了？家里给你寄生活费是让你读书的，不是让你谈恋爱的！我们就你一个儿子，你毕业了是要回广州的，我和你爸都不同意……”
他气恼地把电话挂了。
可两个人却再没有了拥抱的兴致，而是像木偶一样呆呆地坐在床边。
李佩瑜捂着脸哭了。心像被人拧了一把那么疼。她感到自己正在慢慢地失去他。
每天，她就在银行的柜台里收费、数钱，接触的就是那些面目模糊的成年人，而徐巍却在美丽的校园里守候着一个不可知但一定更灿烂的未来。
况且，徐巍的父母也不同意他俩在一起，这么多年都没有松过口。现在徐巍考上了研究生，他们反对得更激烈了。
从那次见面以后，李佩瑜渐渐地减少了和徐巍的联系。踏入社会的时间越长，她越是明白他们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工作两年了，李佩瑜一直都单着。单位里也有追求她的小伙子，可她却把心门关上了，她觉得谁都比不上徐巍。
家里着急了，开始给她安排相亲。她不想让父母为她操心，就一场场地去相。
后来，她选了现在的丈夫，家里都很满意。丈夫家是本地的，公公在市政府工作，享受副县级待遇退休，婆婆是家庭主妇。丈夫大学毕业后，在父亲的铺排下考了公务员，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
他们见了几面，丈夫张瑞看起来老实本分，在一起的时候对她也很体贴，她实在挑不出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两个人一起去看电影，他总是细心地帮她提着包，她喝过的奶茶，他也帮她抱着，好让她更专心地看电影。这份体贴细致，倒是像极了徐巍。
她也是乏了累了，像搜在孤海里漂泊了很久的小船，她想靠岸歇一歇了。和谁过日子不是过呢？
不是那个人，不过少了些激情，但日子若能过得长久妥帖，也是可以的。
婚后的生活虽小有摩擦，倒也过得安逸。只是结婚三年了，她一直都没有怀孕。这时候婆婆就急了，一遍遍地打电话催。她和老公都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他们也去医院做了检查，可是两人都没有查出什么实质性的问题。
丈夫问她：“你原来是不是堕过胎？”
丈夫的那种语气，让她觉得受到了羞辱。她和徐巍是有过那么几次，但是打胎的经历她可真没有。长这么大，除了丈夫，谈过的对象就徐巍一人，相比较她的同学朋友们，她算是很传统的姑娘了。
她愤恨地说：“我没有！”
丈夫又说：“那也是你从前乱来搞坏了身子！”
她拿着化验单的手气得直哆嗦。这个男人，一看检查结果不是自己的问题，便蛮不讲理急不可耐地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了。
眼泪在她眼睛里打转：“张瑞，你谈过的女人比我少吗？现在不是你跟我吹嘘你恋爱史的时候了？无耻！”
丈夫嘴角一扯露出一丝戏谑地嘲讽：“我是男人，能和你一样吗？我再怎么来，我也伤不到自己！”
相处这么久，她第一次发现丈夫还有如此龌龊的一面。
她隐约觉得自己嫁错了，大错特错！她把那张化验单丢在地上，一个人匆匆离去。
回来后，他们冷战了好几天，谁也不搭理谁。可冷战完了，日子还是得过下去。
半年后，她终于怀孕了。怀孕的日子还算舒心，丈夫比从前更谦让她了，看她累的时候，还经常主动提出带她下馆子。婆婆也会给他们定期送些笨鸡蛋来。后来她想，那该是她婚姻中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孩子生下来，足足有8斤半，是个男孩。婆婆抱起孩子，喜极而泣：“哎呀，看我瑞把孩子养得多好啊！多胖乎！”
母亲去给她买饭了，他们一家人都围着孩子，没有人来问问她。
孩子太胖，本来医生是不让她顺产的，可她总想试试，为了顺产她一直坚持运动，她不想给自己和孩子留下遗憾。
医生看她态度坚决，没好气地说：“好吧，不过我先告诉你，像你这种情况生到一半生不下来，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还得再剖腹产，受两遍罪！”
她咬咬牙点头答应了，她说：“好的大夫。我知道了。”大夫给她拿了一大摞生育风险的签字材料，她看也没看，就一页页签下了。她怕看了，自己就没勇气生了。
果然，生得时候，几乎要了她的命，孩子的头太大，头发都快看见了，可是就卡在骨盆里出不来。
助产师满头汗地喊：“深吸一口气，使劲啊！马上就出来了！”
她觉得眼前已经雾蒙蒙地发白了，她哭着摇头：“太疼了……”
年轻的助产师对年老的助产师说：“孙姐，怎么办啊？要不推楼上给她剖了吧？”
她心里明白是要改剖腹产了，她涕泪齐下地说：“剖吧！我生不了了！没力气了……”
年老的助产师看她还有说话的力气，就吓唬她：“剖什么剖？剖也来不及了！行不行啊你？！不行，我们可上产钳了！我告诉你，产钳对孩子可有危险，头啊胳膊的夹坏了，我们可不管！”说着作势就要让助手去拿产钳。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眼一闭，死就死吧，只要孩子能出来。胸腔中迸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那声音连她自己都觉得野蛮恐怖。她的头蒙蒙的，声音好像从很遥远地河对岸飘过来……
“出来了！”她听见年轻助产师欣喜的声音。
她浑身好像立刻就轻松了。助产说她下身撕裂得很厉害，足足缝了11针。她却是一点也觉不得疼了，只是浑身瘫软在手术台上，任凭人摆弄。
现在，听着婆婆抱着孙子夸赞说是张瑞养得好，她心里不是滋味。原来，她还感激婆婆和丈夫对她的照顾，现在看来，怀孕时对她的那些照顾并不是看她的面子，全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怀孕初期，她胃口不好，张瑞就变着法的给她买好吃的，哄着她吃。怀孕后期，她怕孩子长太胖了不好生，不敢吃。婆婆就住过来，隔三差五地给她炖鸡汤卤猪蹄，把她养得像个肥球，到生得时候，她足足胖了60多斤。
1米65，110斤的苗条身材再也找不回来了，所有的衣服都穿不上了，爬个楼梯都气喘吁吁。生完孩子的一年多，她都在一种疲累和自卑的状态中渡过。
后来，她能瘦下来，还多亏了丈夫出了那件事……
03
“佩瑜，这些年，你还好吗？”徐魏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抬头迎上徐巍温柔的眼神，她想露出个微笑的表情，可嘴角一牵动，两行热泪竟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了。
她极力克制自己，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
可那些委屈辛酸的情绪竟像泻闸的洪水，关都关不住。后来，她哭得浑身颤抖，彻底失了态。
徐巍从桌对面挪到她身边，伸出胳膊把她紧紧揽在怀里。
徐巍的这个动作让她又羞又愧，好像自己哭就是为了换他的拥抱。羞愧下，她更加控制不住排山倒海的情绪，脸都哭得扭曲了，她索性把头埋在他胸前，痛快地哭了起来……
哭了好一会儿，她的情绪才平息下来。
她在尴尬和狼狈中和徐巍吃了那餐饭。
当然，说是吃饭，其实两人都没有什么胃口，不过互相叙旧，沟通一下近几年的生活状态。
徐巍跟她说，这次回来他打算在青岛开一家分院，这是他和其他几个医院合伙人共同决定的。也就是说，他会有相当一段长时间驻留在青岛。等新院建成后，他也会常到这里出差视察。
听到这个消息，她心里是有几分欣喜的，隐约觉得自己有了个依靠。可她也是惶惑的，她怕自己把持不住会犯什么错。
请看： 出轨的滋味（下）
（本文原标题：《李佩瑜的情爱成长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