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车子在驶过减速带时突然熄火，正好堵在了刚进小区的口子上。
叶潇在几次重新启动无果之后，毫不犹豫地推开门踏进瓢泼的雨幕里，不停歇的鸣笛声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保安大哥，麻烦您帮我找两三个人挪一下车，劳务费不是问题。”
对方答复之后，她又一头扎进雨里。
“您好，实在不好意思。我的车熄火了，能不能麻烦您绕道最近的南门或者北门。”
雨一直打在她身上，叶潇已经湿透了，但言语中满是诚恳与歉意，没有丝毫委屈之意。车里的男人见她是个女人，一时间火气没处撒。正准备后退，一辆车又开了过来。他烦躁地向叶潇摆摆手：“你去跟他说后退。”
叶潇的视线落在那辆黑色敞亮的车上。
这些年，她打交道的人都是不同规模公司的高层人士，对各类车种早就烂熟于心。
这辆车从车标来看，只是辆国产车，设计与质感却有种说不出来的贵气。
来不及多想，黑色的单向车窗缓缓降落，露出了一双深邃的黑眸，再然后是高挺的鼻梁，精致的下颌，线条流畅的脸庞。像明亮写实的油画像，每一笔都恰到好处。又像电影里主角登场时的分镜头，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展现在观众的视野里。
萧叶这个人，不管什么时候，走到哪里都像主角。
他隔着雨幕与叶潇对视，隐隐有几分怒气。
“过来。”
这是时隔五年，叶潇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是她所不熟悉的陌生声线。
叶潇稍稍撑开眼眶，走近他，尽量让自己不那么狼狈。
“我的车堵前面了，你从别的门进。”
萧叶不动，沉声道：“上车。”
少年褪去了青涩，变成了叶潇不再熟悉的成人模样。来不及感慨什么，身后的鸣笛声将她的思绪拉回。
僵持不下，到底是叶潇理亏。她拉开车门，坐进了后车位。
她不受控制地从萧叶的后脑勺开始，用视线去描绘他漂亮的头型。这位王爵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精致修长的手指向后拨动两车之间的空调——
热风吹到皮肤上，叶潇这才感觉到这场秋雨让她凉透了。
2
被堵的车主已经离开，叶潇想下车，但车门被锁死了。
“有什么事，等我的车挪开了，我们再谈。”
萧叶伸手过来，“车钥匙给我。”
完全处于下风的局势，终于激起了叶潇的反抗心理。她往车椅上一靠，看着萧叶这掌控一切的姿态，冷笑一声：“萧公子，你不会还喜欢我吧？”
萧叶收回了手，摸出一只打火机在手里把玩着。
“还喜欢你吗？”
他盯着叶潇的眼睛，突然笑了。
“五年前的叶潇，我是挺喜欢的，念念不忘好多年。”
未尽之意，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叶潇扫视他几眼，回敬道：“彼此彼此。”
萧叶并不恋战，再次伸出手。
“两个选择。一，车钥匙给我。二，我现在开车走。”
叶潇不动，问道：“你会放我下车？”
这时，萧叶很坦诚：“不会。”
叶潇暂时不愿往深了想。
“谢萧公子替我受罪了。”
萧叶握着她的钥匙下车，还不忘将自己的车锁上，像是怕叶潇跑了似的。
叶潇望着他在雨幕中逐渐模糊的身影，恍惚间，竟有几分泪意，也不知是不是头发上的雨水划进眼眶的缘故。
记得她第一次遇见萧叶，也是一个雨天。
七年前，叶爸的招商公司倒闭，身体也大不如前。为了还掉两千多万的债务，叶爸又回了多年都没有顾看过的老本行——建筑材料商行。
当时萧总准备进军房地产行业，并且已经拿了不少地。为了能达成合作，叶爸承包了萧总在A市的行程和经费，连带着顺道来A市游玩的萧叶。
招待大老板，档次低的根本拿不出手，这让开始抠抠搜搜过日子的叶妈非常不满。两人大吵一架过后，叶妈摔门而出。叶爸抽了好几根烟后，对坐在沙发上陪他的叶潇说：“晚上只有萧公子，你一起来吧！”
望着叶爸憔悴又疲惫的面容，叶潇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去酒店接人。
叶潇望着酒店流光溢彩的门头，非常能理解叶妈的感受——这里最顶级的单人间，7800元一晚，萧总父子已经住了四天。
这倒不是说叶爸错了。
如果能达成长期稳定的合作，不仅眼前的困局，以后的路也会更好走一些。
“人家为什么不直接找产家，要跟我们这种贸易商合作，还不就图咱们服务好。”
窗外下起了雨，叶潇听叶爸给萧叶打电话。
“萧公子，我在楼下等你。下雨了，有点凉，你加件外套。”
3
“来了，一会你多跟他聊聊。萧公子开心了，这合作估计就能定下来了。”
叶爸脸上的疲惫立即收了起来，冒着雨下车去迎人。
萧叶是常见的学生打扮，浅灰色卫衣牛仔裤，白色的鸭舌帽遮了大半张脸。虽说是稚嫩的少年，那股周身萦绕的气韵已经融入了血脉。
叶潇透过窗户看见叶爸微微佝偻着背，笑得十分讨好地给萧叶引路。
“快上车，别淋着雨。”上车时还特意护着：“小心些，别磕着头。”
萧叶从副驾驶位探身进来，似乎没想过后座上有人。那双清亮的黑眸与她对视片刻后，微微颔首坐了进来。
“叶叔，真的不用特意安排我，我可以点外卖的。”
少年的声音干净清澈，礼貌中带着疏离。
“胡说，你爸将你交给叶叔，叶叔能怠慢你吗？”
叶爸转身望了叶潇一眼，高兴地介绍道：“萧公子，这就是我女儿，叶潇。”
萧叶礼貌地转过身来，点头附和叶爸：“是挺巧的。”
叶潇能够想象叶爸曾经有多么惊喜地用这个巧合跟萧总拉近关系。萧叶到A市的第一天，叶爸便胸有成竹地跟叶潇说：“萧总的夫人也姓叶，还给儿子取名萧叶。你的‘潇’字要是也用‘萧’，简直就是倒了个。萧总是个顾家的人，咱家十有八九是有救了。”
事情并没有叶爸想的那么乐观。
萧总毕竟是个生意人，不知是否还有别的计划，合作迟迟没有定下来。
不管怎么样，叶潇也希望家里的债务能够清偿。
她学着萧叶的模样，微微颔首，轻声道：“我是叶潇。”
矜持得让叶爸直冲她使眼色。
叶潇视若无睹——那张干净帅气的脸露出来之前，少年英气的眉头刚刚放松。
萧叶并不喜欢这种巧合，或者很不适应这种生意上的场合。
4
路途和饭桌上，叶爸都在旁敲侧击萧总的意思，都被萧叶四两拔千斤地绕开了话题。
有的人总是为了生活不停地去讨好人，而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从小就是那个被讨好的对象。
萧叶是后者，这游刃有余的姿态只怕是从小应付这种场面。
“萧公子马上要毕业了，你爸以后也能轻松一些了。”
萧叶似乎是烦了，语气重了些：“叶叔，我爸生意上的事，我不管的。”
叶爸连忙道歉，说忘了萧公子是来A市度假的。
“叶潇明天有空，让她再领着你好好逛逛。”
萧叶看了眼安安静静剥虾的叶潇，道：“会不会太麻烦了？”
叶潇以为他至少会推脱片刻。不过，按叶爸的脾气，推脱也是浪费时间，萧叶估计是看透了这一点。她擦了擦手，顺了叶爸的意，道：“不麻烦，萧······”
大清都亡了，让她也叫萧公子，怎么都觉得别扭。
“叫我萧叶吧!”
叶潇比较能接受这样的设定，回道：“那你叫我叶潇。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萧叶目光稍稍向叶爸的位置倾泻，明显不想被掌握行程。
“还没想好。”
叶潇十分识趣：“行，A市我熟，想去哪都成。”
“还是你们年轻人能聊到一起。”叶爸点了点手机，“你们加个微信，方便联系沟通。”
叶潇的动作故意慢了些，等萧叶的反应。萧叶没什么心理负担，递了二维码过来。
见两人成功加上了微信，叶爸脸上笑开了花，终于消停了下来，招呼两人吃吃喝喝。
晚餐过后，又把萧叶送回酒店。叶爸立即叮嘱叶潇：“爸爸等会给你打几千块钱，你好好招待萧公子，一定把人伺候高兴了，别跟刚刚一样，像根木头一样。”
这话说得直白，叶潇乖顺地应下，转身却给萧叶发消息说：“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者统一口径？”
过了些时间，萧叶回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你想违背叶叔的意思？”
他的声音带着真实的笑意，叶潇却觉得恍然，很难想象那一刻萧叶低头浅笑的模样。
叶潇故作轻松地道：“我以为你不想我带你。”
“我改变主意了。”
不再是昨日见得礼貌疏离的态度，带有几分戏谑的声音在叶潇耳边响起。
“我觉得你还挺有意思的。”
5
很多爱情故事的开始就是从觉得对方有意思开始的，叶潇与萧叶也不能免俗。
叶潇没想到，萧叶想去的地方竟然是欢乐谷。
两人举着冰淇淋排队，萧叶说：“不瞒你说，我这是第三次来这种地方。”
叶潇没什么反应，见萧叶盯着她看，懵懂地抬眼问：“这有什么奇怪吗？”
“我弟恐高，被吓哭过一次后，再也不来了。”
说到这里，她眼睛亮了。
“萧公子不会也恐高吧！”
萧叶咬了口冰淇淋，颇为无奈地道：“这会倒是会学你爸叫萧公子了。”
见叶潇突然阴下去的脸，萧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道歉好像也不合适。
叶潇反过来盯着他看：“你应该挺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你。”
知道她并没有生气，萧叶松了口气。
“也不是，朋友也有这么叫的。”
见他这副别扭的样子，叶潇扑哧一笑。
“如果你生在贫穷家庭，没人搭理，温饱都成问题，你就知道自己有多幸福了。”
萧叶歪着头，倾泻的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凑近了能清晰地看见细碎的绒毛。
“这种假设不成了立，除非有一天老萧破产。”
他摇了摇头，“老萧精得很，偶尔亏损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叶潇笑道：“你对你爸倒是挺自信。”
“我妈的眼光总没错。”
说到这里，萧叶突然兴味十足冲她眨了眨眼，促狭道：“我妈说，你这名字特别像是我未来媳妇。”
叶潇猛地被冰淇淋呛到，被萧叶拍着背缓了半天。
她非常搭着萧叶的手，非常幽怨地道：“你比较适合喊我一声小姨。”
怪可爱的小东西。
萧叶不恼：“我喊你小姨，你跟我回家吗？毕竟都是亲戚，要多走动走动。”
比脸皮厚，叶潇是输了。
“可别了。你叫我小姨。连带着我爸升了辈分，这不摆明了要惹恼萧总。”
萧叶突然皱了眉头，随后笑了笑。
“你不太适合说这种谄媚的话。”
叶潇愣了愣。
两人沉默了片刻，她说：“说不定，未来的我也会屈服于生活，对点头哈腰服务甲方这种事游刃有余。”
彼时，叶潇还是玩笑居多，没想到后来的日子真应了这句话。
和萧叶分开这七年，叶潇进电视栏目做了制片人。为了跑客户，端茶倒水，喝酒陪聊，甚至接送泊车的事都没有少干。
6
萧叶上车时，跟叶潇差不多的情况。湿发凌乱交织，发尾滴着水。有水流从脸颊顺着下巴流至喉结，最后隐入胸前湿透的衬衫。
叶潇想象不出他是怎么成长为现在的模样，成熟中带着恰到好处的风情和性感。
恍惚间，萧叶已经带着她进了小区。瞥见停在路边的车，叶潇回过神来，哑着声音道：“放我下去。”
“雨停了，再来看是什么问题。”
萧叶从镜子里看她一眼，“住几号楼？”
叶潇沉默了片刻，长长地喊了一声：“萧叶。”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些年，她视钱如命，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珍贵，陪萧叶耗这些时间已经够了。
“在这里买了套公寓。”
萧叶十分坦白，叶潇却觉得他隐瞒了很多。可那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她没有资格问，问了也显得矫情。
“2号楼3单元。”
萧叶将她放下车，从单向车窗里看着她跑进楼里，而叶潇只看见他没有留恋地驶向了别的楼层。她不知道自己此刻低沉的心情是不是这连绵的大雨造成的，只是等她发现时卫生间的镜子里清晰地展示着她的狼狈。
她伸出被雨水泡得发白的手指，摸了摸脸上的那片冰凉。
被领导责骂时没哭，被同事排挤时没哭，被客户刁难时没哭——
流泪是什么感觉，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
她开始笑，眼泪却流得更快。
这些年的画面在脑中循环播放，委屈顷刻之间掠夺了她全部的意志。
终于，她开始崩溃大哭，像五年前放弃了萧叶那样。
她是放手的那个人，也是既得利益者，不能难过，不能委屈，不能哭。
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叶潇窝在被子里，开始回想萧叶出现后的每一个细节。
尽管他变得冷漠又强势，但似乎每一个举动都在做着温柔的事。
这无法解释萧叶引发她崩溃的决绝离去。
良久，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萧叶并没有把车钥匙还给她。
她拉开窗帘。
雨已经停了，天暗了下来。
静默了片刻，叶潇打开抽屉，将里面的东西装进口袋里。
她走在小区里，拐过几个路口，只见她的车盖被打开，一个男人弯着腰俯在上方。那背影与年少时期截然不同，但依然刻在了脑海里。
“萧叶。”
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悲怆，又饱含了多少思念和情绪。
她看见，那人的动作停了下来——
这几十米的距离便跨越了时空，二十二岁的萧叶又一次为她转身。
7
欢乐谷里，叶潇感慨自己或许也会为生活折腰。萧叶拍了拍她的脑袋，在阳光下笑得灿烂。
“你放心，作为甲方爸爸，我不会为难你的。”
叶潇拍掉他的爪子，笑骂道：“给你场子，你就真演上了。”
“行，萧公子请说出你的故事。”
萧叶咳了一声，有些忧愁地道：“其实，我爸也没指望我多出息。他给我买了不少房，说以后没钱就卖一套，够我浑一辈子了。”
叶潇将周围人投过来的艳羡目光尽收眼底，立即将话题拉回正轨，“谁要听你瞎说，给你机会说游乐园的事。”
说到这个，萧叶变得更加忧郁，贵公子气质也显露无疑，引得附近好几位小姑娘不停地往这边看。
“我从小上的私立学校，周围的朋友都比较稳重，或者要在彼此面前装稳重，没人来这种被认为幼稚的地方。”
在A市上学，叶潇也有很多家里有钱的同学，至少去年的她也勉强算得上，只是比起萧叶这种差得又不止是一星半点。
所谓的私立学校怕是委婉的说法，并且要求德智体美，有钱也不一定能进去，否则养出来的就是些纸醉金迷的纨绔子弟。
叶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联想这么多东西出来，她笑了笑，安静地听萧叶继续说。
“上大学以后，跟室友来过一次，迷上了过山车。”
男孩子都喜欢刺激，这不是什么稀奇事。
“第二次呢？”
叶潇问得很随意。
“第二次，带女朋友过来，回去就分手了。”
比起萧叶的云淡风轻，叶潇反应过大，冰淇淋糊了一脸。
萧叶低低地笑了几声，掏了张纸，低头替她擦了擦。叶潇近距离地看着他满含笑意的眼睛，以及嘴角恰到好处的漂亮幅度。
“怎么？我不像有过女朋友的？”
清朗又富有磁性的声音抚平了叶潇躁动的心。
她接过纸巾，后退一步，自己擦干净以后，打趣道：“萧公子这么优秀，没有过女朋友才奇怪。”
萧叶盯着她看了片刻，低头接过她手里的垃圾装进袋子里。
“也就那么一次，挺没意思的。”
他抬头看向险峻曲折的过山车道，没有怀念，只是很平淡的讲述：“我不是那种会为别人考虑的人。她陪我玩了一些刺激的项目，脸色变得很不好。我以为她不舒服，实际上，她想坐的只有旋转木马。她什么也没有说，我什么也没有问。”
萧叶低下头，眼眸一片漆黑，没有什么波澜。
“如果你不喜欢游乐场，不喜欢过山车，大可不必陪我，我会告诉叶叔，我们玩得很开心。”
说完，他压低帽檐，转过身去。
叶潇呆愣了半晌，不知怎的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了孤独与落寞。
“萧叶。”
她情不自禁地喊道。
少年惊艳的回眸，叶潇记了好多年。她记得自己跟萧叶说：“我喜欢玩跳楼机，一会坐了过山车，你得陪我去。”
萧叶望着她愣了很久，然后笑着点头，眼里带着光。
8
叶潇摸了摸眼睛，确定没有再哭。快走几步，到了车前，离萧叶很近的地方。
她动了动嘴皮，最终道：“车钥匙，你还没还我。”
萧叶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哭了？”
“嗯。”
此时面对萧叶，她不想隐瞒什么。
“为什么？”
萧叶将情绪藏深，很有耐心地等她的答案。
叶潇笑了。
他说，他喜欢五年前的叶潇。
那么――
“想起七年前的萧叶了。”
五年与七年之间，差的那两年是他们最好的回忆。
七年前的萧叶与叶潇，陪着对方玩遍了欢乐谷所有想玩的项目。
临别时，叶潇踌躇了片刻，还是想逾越。
“那个女孩或许认为你不懂她，不够体贴，但她也没有尝试去了解你。感情是两个人的事，自然也是两个人的问题。”
“初恋总是美好又遗憾的，至少你变成了更好的人，以后也会遇到很好的人。”
萧叶沉默了许久，忽然笑了。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叶潇，说：“你真的挺有意思的。”
“萧公子也比昨天有意思多了。”
第二天，两家合作定了下来。
叶爸将功劳归属于叶潇。她去问萧叶，他笑得很轻松，“老萧其实早就确定了要跟叶叔合作，我只是提了一嘴。”
叶潇不确定萧叶在其中到底起了多大的作用，但萧总不愧是商人，拖时间无非两个目的：一想压价，二想看叶爸值不值得他让利。
为了感谢萧叶，叶潇请他吃饭。
“你请我吃饭，是想认我帮你的情？”
叶潇无奈，“为什么要分这么清？我请你吃饭，还你欢乐谷的人情不行吗？”
欢乐谷的门票是萧叶买的。他摸着下巴，道：“那你还欠我一顿饭。”
叶潇埋头吃饭，不想搭理他。
“找我爸去，跟我没什么关系。”
萧叶大笑，清高贵公子的人设塌得彻底，但叶潇觉得真实。
她不知道萧叶怎么跟家里交涉的，毕业之后竟然来了A市工作。
认识满一年时，萧叶跟她表白。
“虽然这么说很煞风景，但我第一份感情确实开始得太过草率。现在，我很确定，你是能让我余生都变得有意思的女孩。”
叶潇受用于他的慎重，也不愿用顾虑将这份美好扼杀在萌芽。
然而，这份美好只持续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