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化崔家园游记忆

如题所述

年关将近,大年二十五的下午一点多,我去老家汶上看望了叔叔婶婶、岳母和大姐等一众亲戚。

从县城开车出来,我告诉妻城北郭仓镇美化崔家园至今还孑遗一座文物古迹,据传说是抗日战争时期日本人修的炮楼,很值得一游。

虽然美化崔家园离我出生的村子只有三四华里的路程,但我久闻其名始终未见其面,一直感到遗憾。今日得其所便,不能不前往瞻仰一番。

记得小时候,爷爷给我讲过这样一个关于美化崔家园的故事,至今记忆犹新。讲的是抗战的某一年,爷爷跟美化崔家园的崔府少爷起了争执,起因是跋扈的崔少爷因为赌博输红了眼,动手打了爷爷的叔叔。当时正值血气方刚且习得一身少林小洪拳的爷爷,狠狠的教训了崔少爷。

于是引得两个家族约定了械斗,眼看就要出现血腥场面时候,多亏崔家乡居的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士绅出面,问明情况后,不但不护短还动用家法又痛打了做错事的少爷一顿。

也是崔少爷气性刚烈,刚刚结婚不到三天,便辞别新妇负气出走,从此几十年再无下落。那新妇几十年无儿无女眼巴巴守望着郎君回归,却始终没有等来他的丝毫音讯。但她就那样在村里苦苦熬着,总是惦着小脚儿去村口翘望着,坚信他会回来的。

我记事儿的时候,她已是五六十岁的奶奶,随了侄子一家生活;我参加工作十几年后,她已是八九十岁的奶奶,还在村里硬硬朗朗的等着熬着。

也不知道是谁在改开之后告诉她,说崔家少爷解放前去了台湾,台海两岸三通了,就连杀人魔头国民党县大队长高庭阜都回来了,他恐怕也快了。快要熬尽希望的那崔家奶奶,又燃起了希望,逢人就说“他快回来了”,然而到底她家郎君也没有回来,却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时光如梭,崔家奶奶从少女青丝等到了苍苍白头。而我的爷爷也是懊悔负疚了一生的,不止一次对儿时的我说起“对不起崔家嫂子,都怪自己当年年轻气盛和崔家少爷打架气跑人家,害得嫂子年纪轻轻的孤苦伶仃守活寡一辈子”,说话时爷爷眼里尽显泪光婆娑。

从小到大,我对那崔家奶奶多的也总是亲近,崔家奶奶对我也十分关心疼爱。

后来,也许是崔家奶奶感觉希望彻底破灭,八九十岁的人竟至寻了短见,我听说后很是唏嘘难过了一阵子……

我和妻是下午四点半钟到的美化村,其实那里已经不成其为村,旧村改造后的村庄已经整体搬迁到城郊新村去了,只剩下了一座人们口中的所谓“炮楼”伫立在麦田中。

到得近前,我才猛然发现这不但不是什么“炮楼”,而是一座典型的明代外熟内生砖木结构三层堂楼建筑。堂楼的前脸墙壁上新钉了一块“郭仓崔家楼汶上县 历史 建筑”的铜牌,而后墙边路旁立着一块“崔家堂楼山东省文物保护单位”的文保碑。看着眼前的孤零零堂楼,我的眼前竟然浮现出崔家奶奶模样……

美化村百分之九十的村民为崔姓,崔家几百年来一直是当地的名门望族。

据崔氏族谱载,其先出自汉唐河北清河崔氏士族,其中一支居天津卫,美化崔家园之崔家大院一世祖崔承,于明洪武元年(1368年)为武将封镇国侯(身后所封贵族头衔),驻扎梁山一带、保一方平安。其五世祖崔正于明宣德年间迁居汶上县城马场街,在坛庄附近购田产置田庄;六世祖崔美村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田庄为“美化”,另在小汶河边购得黄姓堂楼,开始大兴土木建院修楼,兴建别墅崔家园肇兴崔家大院。到崔氏第八代崔某,娶明鲁王裔孙安邱王之女朱宜人,崔家由朱明王朝建国功臣武将一跃变身皇亲国戚,崔氏子弟为官为将者众,成为一方身份地位显赫的世家大族。

清朝康熙年间时候,美化崔家园之崔家大院已然形成了包括堂楼、东楼(也叫“窝窝楼”)、西楼,以及门厅、东西客厅、过厅、门楼、旗杆场、牌坊等在内,占地20余亩、房屋上百间规模庞大明清建筑群。

待崔氏十八代崔广文高中清朝武举第一(解元),崔家园崔家堂楼改称“举人楼”,也叫“状元楼”,由崔氏嫡长子孙世代居住。当年崔家大院高大门楼金字匾额,乃是按照康熙皇帝亲笔圣旨鎏金篆刻。凡有官宦人等过路崔家大院的,武官莫不下马、文官莫不落轿,凡进入崔家大院的,则需行三拜九叩大礼,主人方可接待。

至于建于清康熙年间的东楼“窝窝楼”之名的由来,民间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清嘉庆时,有一年灾荒年景,春天四乡百姓因缺粮饿死无数,美化村崔家大院当家人,很是同情贫苦乡亲,便借修楼名义招工,一日三餐,每天供应足量窝窝头让工匠随便吃。到了晚上,故意不点灯,以便让工匠人等悄悄将窝窝带回家中,以这种特殊方式赈济乡邻,救活了周边许多百姓。乡亲们纷纷感戴崔家大院主人乐善好施、慈悲为怀恩德,是以美称其所修东楼为“窝窝楼”。

崔氏族人自明朝宣德年始,世居崔家园之崔家大院五六百年,家风醇厚、耕读继世,登科举第者代不乏人;习文练武、报效家国,建功立业者层出不穷。崔氏后人普遍为人和善、敦睦乡邻,至今坊间留有良好口碑。

1949年新中国建政后,土改时崔氏家人搬出崔家大院,并将此院交于农会,作为县粮食局的分仓,崔家大院的房屋也被改造为仓房。1980年交还村集体(权属归村集体),因安置村民建房、古建筑群相继被拆,“窝窝楼”也被拆除。西楼于1985年秋,村庄规划修路时拆除。1992年盖村办公楼时,又拆除了堂楼左前方的门厅、东西客厅、过厅、门楼、旗杆场等古建,至此除崔家楼之外的崔家大院古建筑群荡然无存,殊为可惜。

而崔家大院大门旁边一棵直径3米多粗,相传为“唐槐”的古树,上世纪九十年代也被砍伐。康熙亲笔御书的崔家园崔家大院大门匾额,文革时被刨平作为乒乓球案板,摆放在大队办公室里;康熙帝绢质圣旨,以及在崔氏祖坟中发掘出的官袍则用来擦柴油机;凤冠霞帔、官帽朝珠、上朝笏板等文物亦不知所踪……

刚来美化村时,落山的太阳被浮云遮蔽出缕缕橘红光亮,然而仅仅盏茶功夫便已全然不见。顿然的天色阴下来、光线黯下来。

那时候,气温虽和城里一样为零下3摄氏度,但是感觉比城里冷得多。在这已经变得十分空旷地田野边的崔家楼下,我前前后后的对他进行仔细的端详打量,心里面陡然生起莫名的落寞和惆怅。

崔家园崔家大院已经难觅昔日的辉煌,唯有独在的崔家楼于渐起的暮色里、阴沉的天宇下,仿佛迟暮的孤寂老人一般,默默诉说着有关美化崔家园之崔家大院的美丽过往。

薄暮冥冥、雾霭蒙蒙,路灯次第点亮。我与妻多有不舍的告别位于麦田里的那座高耸的崔家楼,我们均无言,管自默默的行路。

我的眼前却交替叠映着,那位善良而命运孤苦的崔家奶奶和孤零零崔家楼的影子,情难自禁且微不可察地轻轻叹息了一声。

五九之季的小汶河并未结冰,静静的流淌在美化村南一里外的河床里,不舍昼夜,蜿蜒着从西北来、向西南去……

2022年1月28日周五济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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