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最小说或是最映刻里的一篇文章,好像是《伤城》还是什么的,

写的是,
“我”还有“我”姐姐,
最后一段好像是“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座城,小的时候住着……”
急啊。
求原文。
谢谢了。
忘记是什么时候的了。。
好像是今年的六一专刊里的

  《一座城》文/ 陈晨

  【春】
  姐姐来杭州那年,我12岁,小学五年级。姐姐刚小学毕业,准备升初中。但不知道为什么,姨妈突然把姐姐从东北带到杭州。姨妈待了两天就走了,但姐姐却留了下来,她要住在我们家,在杭州读初中、高中,然后考大学。
  冬天刚刚过去,那个春天很平常,原本的一家四口,我、爸妈、外婆,变成了五口人,但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家里人似乎都不喜欢姐姐。我还记得那天姨妈走后,我们第一次五个人坐在一起吃饭。等我吃了一半,姐姐依旧没有动筷子,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餐桌前,什么话也不说,脸上也没有表情。奇怪的是,外婆和妈妈也不理睬她。直到吃完饭,外婆不耐烦地敲了敲姐姐的碗,“你到底吃不吃?!”
  姐姐依旧沉默,外婆站起身,“刷”地一下拿走了姐姐面前的饭碗,冷冷地说了句,“不吃算了,去屋里呆着去。”然后姐姐就站起身,往屋子里走去。

  那时,我觉得姐姐和姨妈很像。都是外表非常冷漠的人,姨妈两三年才回一次娘家,每次来,都会带着她的丈夫,一个非常普通的东北农民,穿着样式很陈旧的衣服,总感觉身上有拍不干净的灰尘,皮肤粗糙,操着一口浓重的东北口音。外婆和妈妈很少和姨父说话,每次聊天,总把姨父晾在一边,当他不存在一样。姨父只好尴尬地找我说话,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头生的大蒜,用袖子擦了擦,然后在我面前晃了两下。令我惊讶的是,他一口把那个大蒜塞进了嘴里,“吧唧吧唧”地咀嚼起来,然后扬起眼角的鱼尾纹,对我说:“来,你也尝尝看。”这个时候,妈妈就会走过来,一把拽过我,然后大声地训斥道:“别碰脏的东西!”
  “妈,你看看,我就嫁给了这么个人!说出去,真丢你们的脸。”姨妈叹了一口气。
  “也别这么说……”外婆似乎有点儿难过,她沉下脸,手里的毛豆还没有择干净,就收拾好端进了厨房。
  “不过我也认了,我认了……”
  在那个年代,姨妈是一名光荣的下乡知青。离开杭州,一路北上,把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都献给了……或者说是葬送在了粗犷的北方。她就是在个贫穷的东北小村子里认识了姨父,他们的故事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这一切都很顺理成章。他们相恋、结婚,当时的农村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子,但那里的一切都不能和城市相比。好几年过去了,姨妈依旧在遥远的北方,她没有回来。唯独这点,我一直想不通。但姨妈说了,这就是命,命。
  姨妈一直没有怀上孩子,直到40岁,才顺利生下了孩子,只可惜,是个女的。

  那天晚上,在外婆的房间里外,我清晰地听到了姨妈略带抽泣的声音,“妈,这个孩子只能拜托你和妹妹了。只要给她口饭吃就成。”
  妈妈抢过话,“姐,我们家已经够小了,房间就两个,你说娟娟她睡哪儿?你不知道城市里养一个孩子的开销有多大,且不说钱的问题,娟娟的户口不在这里,她能不能读书都是个问题,我们又没认识的人,怎么帮她转户口?!”
  “我又没让她读书,她读什么书啊。钱你们放心,我会按时汇过来,我这次就带了点儿, 你们先拿着。”
  “姐,你太不负责了,既然不想养,那就不要生!”妈妈咄咄逼人。
  “我怎么知道生的会是个女的!反正我是不会带她走了,没房间睡,那就让她睡客厅吧,实在不行,睡厨房也成,死不了。”
  那天晚上,她们一直争吵到很晚。我睡在床上,面对着墙壁发呆,那是我还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只知道她们是为了姐姐而争吵。我转过身,看到地板上打地铺的姐姐,她紧紧地裹着被子,背影投射在苍白的墙壁上,感觉很冰凉。我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她的睡姿很僵硬,一动不动,但我能感觉得出,她是醒着的。
  第二天,姨妈拎着行李走了,姐姐留了下来。外婆虽然心里有怨气,但当姨妈走的那一刻,她还是掉下了眼泪。
  从此,家里的餐桌上多了一副碗筷,但生活却没有什么改变。
  【夏】
  小学二年级的一堂作文课。老师布置的作文题目是:最开心的一件事。
  班上的同学挨个儿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这个问题。老师叫到我:“王航,你来说说看。”
  我站起来,想了想,然后说:“我想,应该是我爸爸死了吧。”

  那天晚上,当外婆收拾完了桌子上的碗筷,我打开作文簿,开始写这篇作文。
  “我最开心的一件事,是我爸爸死了。因为我妈妈说爸爸只知道喝酒,不知道做事。家里的钱都被他拿光了,所以,他死了就没有人再来拿妈妈的钱了,我就可以买新的玩具了。还有邻居家凯凯的爸爸每天都打凯凯,不让他出去玩,让他在家里写作业,考试成绩不好就要挨打。没有爸爸多好啊!”

  作文交上去之后,语文老师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里。
  她把我的作文簿抽了出来,然后靠近我,脸上扬起一丝有些奇怪的微笑,“你爸真的死了?”
  “是啊。”我点点头。
  “怎么死的呀?”她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儿,好像很有兴致的样子。
  “摔死的。”我说。
  “真可怜呀。”她叹了一口气,然后,她转过身对后面的几个老师说,“我们班这个学生他爸是摔死的,真可怜啊。”坐在后面的一个正在批改试卷的老师漫不经心地说:“你们说,这样的小孩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心里疾病啊?”
  “这样的小孩难教哦!”她旁边的一个老师冷笑了一下。
  我站在办公桌旁边,默默地拿过我的作文簿。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突然变得很凉,我的胸口好像吹过一股凉风,我的手脚好像也变得冰冷了。
  “关你屁事。”我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所有人都可以听到。
  “你说什么?”语文老师的眼镜滑到了鼻梁。
  “我说关你屁事。”
  “什么?!”
  “我说关你屁事关你屁事关你屁事关你屁事关你屁事关你屁事!!!”
  语文老师愣愣地拿起桌子上的作文簿使劲地向我砸过来,我用手揉了揉脸,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其实一点儿都不疼,但是有点儿冷,好像一阵凉飕飕的风,但那阵风,是从哪里吹来的呢?
  我的童年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出现这样的风。我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感觉到,但我能感觉到那股风,只要那股风出现的时候,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深呼吸,好像这样它就会消失了。

  我12岁那年的夏天来的很早,才5月,天气就热得不行。天气预报经常播报有冷空气南下的消息,但是那股冷空气好像打起来太极,迟迟没有南下。
  姐姐依旧睡在我房间的地板上,因为天气转暖的缘故,外婆嫌换毛毯麻烦,直接给姐姐换上了凉席。但是到了晚上,气温还是会变得有些冷,我看到姐姐裹着棉被,身子还在微微颤抖。
  我皱了皱眉头,走下床,蹲下来摇了摇她。
  “喂,地板很冷,到我床上来睡吧。”
  姐姐转过头,“不行……吧。”
  “没关系的。”我压低声音,装作很神秘的样子。
  “我无聊,我们睡在一起,还可以聊天。”我说。
  “好吧。”姐姐朝屋外看了看,外婆和妈妈的房间已经熄灯了。她笑了笑,然后把被子搬到我的床上。

  那年的初夏,姐姐每个晚上都睡在我的床上。知道夏天真正来临,她才重新睡到地板上。每个晚上,我们都会小声地说话。
  “你应该叫我姐姐的。快叫!”
  “嗯,姐……姐。”
  “那么勉强。”
  “还好啦。”
  ……
  我喜欢和姐姐说话,她说话虽然有些迟钝,但她的语调依然透着北方特有的浑厚的口音,她说话会有很多“儿”,那么“儿”,我怎么也学不像。她和那些坐在弄堂口打毛衣话家常的女人是不一样的,那些女人,像我妈妈、外婆,她们说话总让人觉得有股咄咄逼人的寒气,有着南方特有的尖酸味。而姐姐的声音……很难形容……她的声音,会让我想到平原和远方。
  那天放学,我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姐姐,她已经上了本地一所初中,她看到我,笑着跑过来问我:“今天班上好多人都叫我‘十三点’,是什么意思?”
  我一愣,问她,“那你怎么回应的。”
  “我就是笑笑啊。”
  “噢。”我低下头走路,没有说下去。她也没有再问,我们一直沉默地钻进弄堂。
  吃晚饭的时候,妈妈和外婆依旧不停地唠叨,唠叨着今天的菜价,弄堂里杂七杂八的小事,政府什么时候要来拆迁,安置费有多少……我依旧是沉默地吃着饭,往常,我会若有若无地听听妈妈和外婆的唠叨,但那天不知道为什么,什么都听不进去。
  吃晚饭,姐姐像往常一样,很主动地收拾碗筷,然后走进厨房里洗碗。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把书包扔在一旁,躺在床上发呆。突然,我猛地坐了起来,冲到厨房。我推开厨房的门,气冲冲地对姐姐所:如果以后再有人叫你十三点,你就说,你才十三点,你祖宗十八代都是十三点!”
  姐姐一愣,顺手把水龙头关小了一些,然后尴尬地笑,“噢。”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想哭。
  【秋】
  和很多人一样,我的童年里也有关于灰姑娘的童话故事。而在我的童年里,姐姐就像灰姑娘一样存在着。每天起床最早的是她,她要起来烧我们全家洗脸刷牙的热水;洗碗、打扫卫生……姐姐包下了家里所有的大小事。她除了上学,就是做家务。她一年没有几件新衣服,她的衣服都是姨妈寄来的,样式比妈妈的还土,都是些过时的便宜货。她每天要先把我送到学校,然后自己再去上学。放学还要来接我。等于说,以前妈妈要做的事,她全包了下来。尽管,那一年,她也才不过15岁。
  在杭州读了一年初一后,外婆就不想让她继续读书了。其实外婆的决定是正确的,姐姐确实不会读书,考试成绩惨不忍睹,学期末拿回家的成绩单惨红的一大片。
  可到了初二,妈妈还是决定继续让姐姐读下去。妈妈说服外婆,“还是让她继续读书吧,她每天呆在家里也没事情做呀,看着就心烦。”
  可能是因为成绩差,再加上长得一般,甚至有点儿丑,穿的也土,姐姐理所当然成为了班上的边缘人。被人嘲笑是理所当然的,受人欺负自然也免不了。
  那天早上,我和姐姐一起去上学。我们走到交叉路口,我摆摆手对姐姐说:“我自己走就可以了,你走吧。”
  姐姐有点儿犹豫,“不行吧,姨妈说过要把你送到的。”
  “没事,只有一点点路了,我自己去。”
  “好吧。”姐姐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身走了。
  但是,才刚走没多久,我就听到后面几个女生在喊我姐姐的名字。
  “王娟,把校牌给我,我的校牌没有带。”其中一个烫着卷发的女生冷冷地说。
  “啊?”姐姐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
  “我让你把校牌给我!”那个女生还没等姐姐反应过来,就野蛮地冲上前去,一把扯过姐姐的衣服,姐姐的脖子好像被勒得很疼,她“啊啊”地叫了起来。然后,她后面的那个女生紧跟其后,硬生生地把姐姐衣服上的校牌给扯了下来。
  我呆呆地看着马路对面发生的一切,只感觉我气得头皮都有些发麻,我走过马路,冲到那个女生旁边,死命地扯着那个女生的衣服。童年时候的我,打架的方式不过是扯衣服,胡乱挥舞着手臂,我只知道我把我会的招数都用上了。那个女生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坏了,大声尖叫起来。路边的一些学生也围了过来,要把我拉开,又好像有几个女生朝我踢了过来。但我记得,姐姐在一旁,她惊恐地叫着。我记得,她一直挡在我前面。

  秋天来了,天气冷了,风变大了,城市里的一切,连同人们的记忆,也开始泛黄。在我遥远的童年里,我就知道,我的姐姐,她不是灰姑娘,灰姑娘也有美丽的一刻,可她一年四季都是这样灰不溜秋地活着。灰姑娘是外表平凡,但仔细观察,你发现的不是她的美丽,而是她确实有点儿丑陋。灰姑娘会等到她的王子,而姐姐……
  天哪,我怎么还会写出“灰姑娘”“王子”这样矫情的字眼,我早该摆脱这些了,想起童年,我就一阵恶心。
  【冬】
  是的,我长大了。升入初中后,我真的长大了。
  因为在那年冬天,我第一次喜欢上了一个女生。

  我知道那种喜欢和之前的是不一样的,是想占有她的那种喜欢。只想她和自己一个人说话、一起吃饭、一起上学。但那时的我还是胆小的,我不敢向那个女生表白,甚至不敢和她说话。那是我心里第一次萌发爱情这种东西,我又惊慌又惊喜。

  然而在那年冬天,妈妈给东北的姨妈打了一通很长时间的长途电话。还是关于姐姐的问题,妈妈和姨妈好像在电话里吵了起来,妈妈叫嚷着要姨妈把姐姐领回去,说是家里养不起这么个大活人了,而姨妈自然是推辞掉了,说是再给妈妈打一些钱。其实姨妈在东北农村,哪有钱,顶多每年寄些衣物。这几年,都是外婆和妈妈养着姐姐,负担着姐姐的学费。
  最终,妈妈还是生气又无奈地挂了电话。她气呼呼地冲到我的房间,一把拎起已经钻进被窝里的姐姐,大声地叫着:“你滚!你滚!滚回东北老家去!”姐姐又冷又怕,浑身直打哆嗦。
  “滚出去!我们家忍你很久了……”妈妈红着眼,把姐姐往外推。
  寒冷的冬季,南方没有暖气,房间里和屋外几乎一样冷。姐姐只穿着睡衣,在客厅里冻直打哆嗦,她呜呜地哭着,眼泪和鼻涕在脸上已经分不清了。
  外婆叹了口气,走了过来,给姐姐套了件衣服,然后无奈地说:“你让她滚,她现在能滚到哪里去。我也不想养她,可她毕竟还是我们家的人。她有个狠心的妈,但我们不能像她妈那样狠心。”
  妈妈听了外婆的话,抱着外婆又哭了起来。
  我的妈妈和外婆,她们像大多数南方人一样,自私、势利,但本质都是善良的,都是好人。

  但她们不再为姐姐负担学费了,其实也挺现实,读书这条路对姐姐来说,根本走不通。初三那年,姐姐退学了,妈妈给她安排了一家家政服务公司,这或许是姐姐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因为没有到规定年龄,不能工作,姐姐只能在家政公司里面拖地打扫卫生,却拿不到一分工资,但公司包三餐,好歹能混口饭吃,姐姐就一直做了下去。
  那年的冬天好像特别漫长,一直到3月,气温还是在零度左右徘徊,冷空气迟迟不肯散去。而我的第一次暗恋,也像那个冬季一样漫长,那个女生充斥在我每一刻的想象里,或许有点儿夸张,我暗恋了那个女生整整两年,直到初三,繁杂的学业冲淡了这份感情。但其实有点儿可笑,我现在竟然记不起那个女生的名字,甚至她的样子,也在记忆里变得好模糊。
  长大界限也是这样模糊吗?我以为我已经告别了童年,但实际上,我仍旧是个孩子。或许,到了不再关心自己是否已经长大的时候,我们才算是真正长大了。
  【又是春】
  那年春天,姐姐成年了,她开始工作,开始赚钱。她做的事,和她几年前在我家做的一样,给别人家当保姆。
  “别看她样子笨手笨脚的,她做起事可不偷懒,而且特别勤快。”家政服务公司的工作人员把她推荐给东家的时候是这样介绍的。
  而姐姐只是一贯地憨厚地笑。
  更令妈妈和外婆高兴的是,姐姐住在东家家里。妈妈和外婆压抑了好几年,似乎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姐姐人生第一次拿到工资,1200块,全部交给了妈妈。
  妈妈和外婆好像都很开心,妈妈抽出一张100块塞给姐姐,但姐姐笑笑,又还给妈妈,她说她不需要钱,平常东家也会给他几十块零用钱,她足够用了。
  但是那天晚上,我在房间里写作业,她突然推开门进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塞进我的衣服口袋,我一惊,“你干吗给我钱?”
  她装作很神秘地笑了笑,“其实工资有1300块,我特地留一张给你。”
  “哈。”我突然有点儿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
  “给你买点儿书,考个好大学。”她说完就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手里攥着那张百元大钞,突然有点儿感动,眼眶有些酸酸的,但我笑了。

  ——对,我要考个好点儿的大学,为了姐姐。

  【又是夏】
  那年夏天,我考上了一所不错的高中。
  去新学校报到的那一天,妈妈和外婆都特别高兴。妈妈把学费塞给我的时候,无意中说了一句:“这都是王娟赚的钱。”我手一凉,转过身问妈妈,“你们为什么要用她的钱?!“
  “真是好笑,她是谁养大的?谁给她安的户口?”妈妈冷笑道。
  “是你让她把工资都给你们的吧?”我冷漠地回应道。
  “我还稀罕她的钱?!最好她赚钱然后回东北老家去!眼不见心不烦。”妈妈的语气一如往常地尖酸刻薄。
  “这个世界太冷漠。”能说出这句话的,我想只有不幸和矫情的人。繁杂的学业,复杂的人际关系,让我觉得高中的生活并没有那么丰富多彩。班上分化成了好几个小团体,而我,却不属于其中任何一个。或许是我本身太高傲,又或许是我的自卑心在作祟。我厌恶我的孤独,所以我想找一份爱情。
  我喜欢上了班里最漂亮的王真。
  一个星期后,我就向她表白了。那是上午最后一节课刚结束,同学们都跑出教室拥向食堂。我在走廊上,拦住了王真,我说:“王真,我喜欢你,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吃饭。”
  令我意外的是,她竟然低了低头,然后笑着说:“好啊。”
  我就这样恋爱了,莫名其妙地。
  我喜欢王真,是因为,她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人。她的爸爸和妈妈都是公务员,每天她爸爸都来接送她上下学。听说她家住在一个很好的小区里,不像我,十八年都生活在那个阴冷狭隘、有着无尽闲言碎语和无尽潮湿的弄堂里。
  那天是星期五,因为第二天就是周末,所以放学后,班里的同学走得特别快。等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王真走到我的座位边,她蹲下来,用手勾住我的手臂,笑着说:“明天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最近有很多好看的电影上档。”
  “看电影?”我愣了一下,“没问题啊。”我立刻答应了下来。
  “嗯,那好,明天下午1点,奥斯卡见!”
  “嗯。”我勉强地笑了笑。
  看电影,就意味着要花钱,可是我没有钱。我身上的几个硬币只够坐公车回家的。向妈妈要自然是不可能的,不是没有理由,是不想和她开这个口,不想听到她的唠叨,还有她刻薄冰冷的语气。那个时候,我想了姐姐。
  回到家,妈妈在厨房里做菜,我走进厨房洗手,用一种很随意的口气问妈妈:“王娟的电话你知道吗?”
  “她?她没电话。”妈妈把一盘新鲜的青菜倒进油锅里,油星啪啦啪啦往外溅。
  “那你们平常怎么联系她呀?”我把水龙头扭紧。
  “哦,冰箱上面的那个小簿子,有写她东家的电话。”
  “哦。”我应和了一声,便走出了厨房。
  “侬要做啥西啦?!”厨房里传来妈妈的声音。
  但我毫不理会,翻开电冰箱的小簿子,找到了姐姐东家的电话号码。

  谢天谢地,是姐姐接的。
  “哪位?王先生现在不在家。”是姐姐的声音。
  “是我啦,小航。”
  “小航?你怎么打电话来了,这是东家家里的电话,多不方便啊,以后不要打来了。”姐姐的语气有点儿急促。
  “那个……你现在手上有钱吗?”我开门见山。
  “你要多少?”她竟然没有问我理由。
  “不多,100块。”我有点儿不好意思。
  “好的,那我星期天回家给你。”
  “不行,我现在就要……”
  ……
  刚吃好晚饭,我胡乱编了一个理由,便急匆匆地出门了。坐12路到了市中心,根据姐姐给我的地址,找到了那个小区。确实是一个很大、很安静的小区,或许也只有住得起这样房子的人才有钱请保姆吧。
  我找到了那幢楼,按响了门铃。
  是姐姐接的,她说:“你上楼来,我在煮东西,不方便下来。”
  我上了楼,但是开门的,却不是姐姐,是一个有点儿面熟的男人。
  “你找谁?”男人的语气有点儿冷冰冰的。
  “王先生,那是我弟弟啦,他来拿钱。”姐姐用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走了过来。
  “小航,你等一下,我马上拿钱给你,你明天要干什么呀?那么急用钱,还麻烦你跑一趟。”
  还没等姐姐拿钱过来,我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看着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我想逃,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朝我走了过来。与此同时,姐姐也拿着一张百元大钞跑到我面前。
  “小姐,那是我弟弟。”我看到姐姐憨厚地笑着。
  小姐。我听了姐姐叫王真小姐。那我……是什么?用人的弟弟?还是可悲的贫民。
  我的眼前一片空白,还没等姐姐把钱塞给我就往楼下跑。

  姐姐,我好恨你。
  我真的好恨你,为什么你要存在呢?我感觉你杀了我,让我没有尊严地活着。
  你怎么不回你的东北老家,你怎么不去死。

  ——对,我要考个好点儿的大学。
  ——对为了摆脱我贫穷的生活,为了要住进大房子,为了要去更好的地方,为了要让自己赚很多钱。对,赚很多很多的钱,用钱来填充我悲哀的童年。
  【是秋也是冬】
  很多歌秋天过去了。
  秋天过后是冬天。冬天好漫长啊,但总有一天会到尽头的。总有那么一天,我要相信。
  老天还是公平的,我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三年后,我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在北京。
  整理好箱子,准备出门去火车站。妈妈和外婆一直在旁边唠叨,该注意什么什么,记得给家里打电话。只有姐姐站在一旁不出一声,只是看着我微笑。我走过去,对她说:“我要走了。”
  “嗯。”她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微笑着。
  但当我转过身,我又听到了姐姐的声音。
  “两年多了,你终于和我说话了。”
  我沉默了一下,然后拉起行李箱就往家门外走。

  我一走就是五年,虽然也回家,但那个家,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归属感了。给我归属感的,是北京,那个庞大空旷的城市。
  毕业后,我找到了稳定的工作,在北京站稳脚后,我就准备和大学时交的女朋友结婚了。
  那年冬天,我带着未婚妻回到南方。

  妈妈和外婆都变了,不知道是不是变老的缘故,她们的话比以前少多了,语气也比以前温和,不再咄咄逼人。特别是外婆,前两年她得了一场大病,行动也不太方便,连说话也变得很吃力。
  我把未婚妻介绍给妈妈和外婆,未婚妻很礼貌地向她们问好。突然,未婚妻推了推我,她指了指站在角落里的那个女人,问我:那是谁呀?”
  “她是我姐姐。”
  “是吗?你还有姐姐哦!没听你说起过啊。”未婚妻在一旁疑惑地说。

  你知道吗?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座城。当我们还年幼的时候,那座城里居住着大人和小孩。当我们青春期的时候,居住着男人和女人。当我们懂事的时候,居住着好人和坏人。当我们成年的时候,居住着穷人和富人。当我们渐渐老去的时候,住在那座城里的人,就变成了活人和死人。而姐姐心中的那座城里,人,只是人。

  “是的,她是我的姐姐。因为智障,12岁就被送到了我家。”还没等我说完,我的眼泪就止不住了。而姐姐依旧站在那个角落里,她对我笑着,就像十二年前,我第一次看到的那个清晨。

  全文完
  篇章摘自《最小说》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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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个回答  2010-08-05
林培源的姐姐
第2个回答  2010-08-06
我找到的最符合的是2010年6月特刊中的六月一日里的《一座城》,作者陈晨.
写的是“我”还有“我”姐姐,结尾也有“你知道吗?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座城,当我们还年幼的时候,那座城里居住着大人和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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