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春天的女人们――评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7-19
封闭的庭院,高墙耸立,生活在高墙之下的女人们,她们所拥有的世界只是被无数道墙分割而成的破碎的天空。血腥的红灯笼笼罩在陈家大院上空,这里生活着一群没有春天的女人。

颂莲是自己拎着箱子走进陈家的,她穿着纯白的学生装,扎着双马尾,辫子上还绑着一个淡蓝色的蝴蝶结。她从画面右边走出,与接亲的大红轿子形成鲜明的对比。大红轿子渐渐远去,颂莲慢慢向镜头走来。从一个接受过新式教育的女学生沦落为封建家族的四姨太太只需要点灯、捶脚的功夫。陈府的老规矩,老爷陈佐千宠幸哪房姨太太,哪房就能享受点灯、捶脚。颂莲新婚之夜,屋里屋外都点起了红灯笼。屋外的红灯笼在深蓝色天幕下散发着阴森森的光,屋里的红灯笼占领了每一个角落。红灯笼象征着恩宠,象征着权势,象征着男人对女人的绝对占有,和绝对掌控。

影片中多次出现大红灯笼的空镜头,似乎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事实:绝对权威之下,人非人。这里不仅存在着男人对女人的压迫与剥削,更令人可悲的是受害者之间为了生存进行着更加残酷的竞争,弱者抽刀向更弱者。姨太太之间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主仆之间的阳奉阴违。

颂莲是以一个外来者的身份进入陈家的,按理说,她接受过新式教育,她的学生的身份不会允许她彻底沦陷为封建家庭的附属品。所以她一直都是以一个徘徊者的身份在陈家大院进进出出。颂莲来到陈府第十天,就尝到了点灯、锤脚的甜头。她与三太太梅珊争风吃醋,知道了只有点了灯,才有资格点菜,才能在陈府有话语权。夏天结束之后,颂莲渐渐陷入欲望与挣扎构造而成的围城。

秋季,颂莲的欲望日益膨胀,最终不惜用假孕的手段来争宠。点了长明灯之后,她一脸享受、迷醉的表情向仆人雁儿炫耀,此时的她在向吃人的封建礼教鞠躬磕头。可惜好景不长,假孕一事很快就被揭穿了。冬季一到,在目睹了三太太被活活打死之后,颂莲彻底疯了,或者说是彻底觉醒了。“你看见了什么?你什么也没有看见。”觉醒的后果,除了死亡,就只能以发疯为代价。从此,等待颂莲的只有漫长无绝期的寒冬。

二太太卓云是四位太太中唯一一位彻底服从于“老规矩”的人,她完全抛弃了自我,抛弃了尊严,甘心于当陈老爷的附属品。没有人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才把奴性修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她表面上和颂莲交好,背地里挑拨雁儿与颂莲的关系。为了能够先生下孩子,不惜冒着风险打催产针。她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与这样一个笑里藏刀、老谋深算的人比起来,颂莲和梅珊都不是她的对手。在卓云的眼里,陈家大概只是个无时间概念的名利场。

三太太梅珊总是身穿一袭红衣,艳丽的红色衬得她愈发娇艳妩媚。她不是卓云那类工于心计的人,她的争宠方式都是坦荡荡的。颂莲新婚之夜的时候,装病叫老爷过去。在大太太、二太太都给颂莲夹菜的时候故意不夹。她敢爱敢恨,从不藏着掖着。“高兴了就唱,不高兴了就哭。”她看透了陈家的“老规矩”,始终以一种反叛者的姿态生活着。清亮婉转的戏腔贯穿影片,每一段唱词都附合着剧情的发展。不愿面对颂莲怨恨脸孔的老爷,转而去了梅珊的三院,梅珊也是在老爷的喝彩声中,唱起了“苏三起解”为女人喊冤。

影片中甚至没有告知观众大太太的姓名,从她脸上的皱纹和身上深沉的暮气,我们大概可以推测老爷的年纪。她仿佛活了一个世纪那样久,看淡了从陈家大院进进出出的这些姨太太。哪怕知道点灯的事情永远轮不到她了,她还是得每天站在门口等待老爷点灯的命令。陈家的规矩要求她成为一位贤妻,一件摆设,一个符号。她第一次见到颂莲,听到颂莲还只有十九岁时,手捏佛珠说道:“阿弥陀佛”。她也曾对卓云、梅珊说:“陈家迟早要败在你们手里”。她并没有完全丧失自我,丧失人性,只是对现状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影片中的关键人物陈老爷始终没有露面,留给观众的只是黑色的身影和威严的语气。黑色代表的地位的尊贵,至高无上的权力,在陈佐千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作为一个封建家长,他手握着绝对的权力,掌握着陈府所有人的生死祸福。他所代表的迂腐的封建礼教和落后的一夫多妻制是造成陈府的女人们命运悲剧的根源。

从夏至冬,再到来年的夏天,一批又一批批年轻的女性前仆后继跳进封建家庭的坟墓之中。影片中没有展示陈府的春天,甚至一丝绿意都没有。封闭的庭园,除了墙还是墙,生活在围墙内的女人们就像豢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还像惹人发笑的猴子,就是不像人。高墙之下,欲望被压抑,人性被扭曲。当颂莲身穿一件大红色的旗袍,站在楼顶听大少爷吹笛时,阳光倾泻下来,笛声悠扬,颂莲倚着墙壁沉思。这是影片中难得的一处暖色调的画面,生命的美好,情感的悸动,终究会被血红的灯笼扼杀。这群没有春天的女人们,用锋利的刀互相暗杀,既杀死了别人,也杀死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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