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个回答 2013-08-04
水龙吟
辛弃疾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阑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叶嘉莹说过读稼轩词的三个层次,其中“登建康赏心亭”是我们最易入手去了解稼轩的一个突破口。但是我觉得这首词虽浅显易懂,却有一种酣畅,淋漓尽致,尤有放声大哭之效。“言之不足即歌之,歌之不足即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稼轩迈着沉重的步子要跳的正是这样一首。
此词是辛稼轩率众起义抗金之后渡江南来,被解除武装,当地方签判时创作的。时以宋高宗为首的南宋政府偏安江南游宴玩乐,置国家危亡于不顾。而辛弃疾多次上书进谏终不得重用,悲愤无奈,怀才不遇,报国无门的积怨积累在胸中,更何况年事渐高,恐无为而终的心情促使他登高以抒悲愤之词。
稼轩词好用典故,此词也不例外。“典故若用得太多,往往给人以炫耀学识之嫌;或者晦涩难懂。但用典如果恰到好处,不但不会削弱作品的艺术魅力,反而会使作品内涵更加丰富,更加跌宕多姿,耐人寻味”(傅德岷)并且,如果使用典故是为了表达更为丰富的情感,是为了将美德寄予词句中,那么我们说,这种用典是去之不得,多之不可,极为恰当的。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阑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赏心亭里,举目远望,江南一带,千里清秋,苍茫凄凉。江水暗随天际流,无止无尽,这多像我的愁愤心情啊。放眼望去,远山也与我共献愤懑,共抒愁苦,纵然如玉簪如螺髻又怎样呢?我,一个远在异乡的游子,在这夕阳西下的赏心亭里,听着离群断鸿声声悲鸣,一时千愁百恨涌上心头。我低下头,看着手里这把佩剑,我除了含泪不住地拍栏杆还能怎样呢?有人知道我吗?有人知道我登上楼亭,望着这一片危在旦夕的江山心里在想些什么呢?我们甚至可以看到作者激愤拍打栏杆的动作和内心激越情感表现出来的神情。一个“遍”字形象传神地描写了这个场景。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下片第一句用典。西晋张季鹰在洛阳做官,秋风吹来,想起家乡的菰菜羹,鲈鱼脍便辞官归乡。而作者却说,别说鲈鱼是不是正好精细肉肥味鲜,尽管西风又起,季鹰是否应该回来了呢?天下大乱,你许汜却求田问舍,置国家生死于不顾,你有脸去见刘备吗?作者用“休说”二字打头,表明我是不会去学他们的,虽然我居江湖之远,还是忧国忧民盘有朝一日被起用报国的。以此表达作者坚决之心。但接着一句,“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唉,只可惜时光匆匆流逝,我终年忧愁国民,树木都会变老,更何况血肉之躯的我呢?此典故本出自《世说新语言语》桓公北征:
“桓公北征,经金城,见前为琅邪时种柳,皆已十围,慨然曰:‘木犹如此,人何以堪!’攀枝执条,泫然流泪。”稼轩取之精妙,先是无奈时光匆匆,接着笔锋一转,取桓公典故也是点到为止,让读者读来即联想到他心中所要表达的情感,立见作者泫然泪流的情景。词人的心思通过这一句与读者达成了共鸣,也称共通感,形成了交流。最后一句,“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与上片“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既是一种照应,也是一种反复,目的是再一次抒发词人心中无人知晓,红颜难觅,知己难求的悲痛心情。自称英雄,确实壮志难酬,而用法也非常巧妙,嘴上说让人给我取来红巾翠袖拭泪,实则表达无人理解胸中之痛也!这正是陈廷焯《白雨斋词话》里所说的:“心中有泪,故笔下无一字不呜咽。”
此词与《水龙吟》“过南涧双溪楼”似有异曲同工之妙,同为用典精妙,抒情怨怀,登高而赋。而后者多纠结于内心矛盾的情感,即“倚天万里须长剑”这种系国家兴亡于怀的坚决与词中“人言”“我觉”“却怕”“不妨”“问何人又卸”的情感相对比映衬。前者意却尽在“无人会”“倩何人唤取”之中。
同词牌有东坡“似花还似非花”咏物抒情,晁无咎“问春何苦匆匆”惜春情怀,眉山程垓“夜来风雨匆匆”思念故园嗟叹时暮等。除陈同甫“闹红深处层楼”借春思念中原失地“稍高一筹”(刘熙载《艺概》认为本词有政治寄托,非一般春怨闺思),其他立意皆不如稼轩壮阔远大并寄词于政治抱负与美好道德之中。从整首词来看,由轻入重,由浅入深,由低吟浅唱到放声大哭的效果,该为同牌上乘之作。
第2个回答 2013-08-04
水龙吟·放船千里凌波去
朱敦儒
放船千里凌波去,略为吴山留顾。云屯水府,涛随神女,九江东注。北客翩然,壮心偏感,年华将暮。念伊、嵩旧隐,巢、由故友,南柯梦,遽如许!回首妖氛未扫,问人间、英雄何处?奇谋报国,可怜无用,尘昏白羽。铁锁横江,锦帆冲浪,孙郎良苦。但愁敲桂棹,悲吟梁父,泪流如雨。
朱敦儒的词,从题材和内容看,大抵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写他早期的清狂生活和闲适心情的,另一类是写他忧国伤时,抚今思昔的。这首《水龙吟》就是属于他后一类作品的代表之一。
宋钦宗靖康元年(1126),金兵大举南侵,洛阳、汴京一带,均遭兵燹。不久,汴京沦陷。朱敦儒携家南逃,先到淮海地区,后渡江至金陵。又从金陵沿江而上,到达江西。再由江西南下广东,避乱南雄(今广东南雄县)。这首词具体写作年月虽不可考,但从词的内容看,似是他离开淮海,沿江东下金陵时所作。
词一开始就以雄健之笔描绘了一个开阔的水面境界:放船千里,凌波破浪,烟波浩淼。“略为吴山留顾”,从侧面点明他此次离开汴洛一带南来,不是为了“山水寻吴越,风尘厌洛京”(孟浩然《自洛之越》)。对明媚的吴中山水,他只是略为留顾而已。潜台词是说,他此次离乡背井,实在是因强敌入侵,迫不得已。“云屯”三句写长江水势。水府,本为星宿名,主水之官,此处借指水。“九”,泛指多数。“九江”,指长江汇合众流,浩浩荡荡,千里东流。境界何等旷远。然而这旷远的境界并未使作者襟怀开阔,反而“北客”一句转出个人身世之感。国步艰难,一身漂泊,“如今憔悴,天涯何处可销忧”。(朱敦儒《水调歌头》)“壮志未酬”,“此生老矣!”(朱敦儒《雨中花》)表现了一位爱国词人的忧愤,不是一般文人的叹老嗟卑,而是与国家兴废、民族存亡息息相关的。这正是作者思想境界的崇高处。
下文由一“念”字领起,将生活镜头拉回到作者早年在洛阳隐居的时代。伊、嵩,指洛阳附近的伊阙、嵩山,这里代指洛阳一带。巢、由,指唐尧时的著名隐士许由、巢父,这里代指作者在洛阳隐居时的朋友。词人早年敦品励行,不求仕进。在北宋末年金兵南侵之前,朝廷曾征召他到京城,拟授以学官,他坚辞不就,自我表白说:“麋鹿之性,自乐闲旷,爵非所愿也。”(《宋史·文苑传》)他满足于诗酒清狂,徜徉山水的隐逸生活:“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懒漫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敕,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朱敦儒《鹧鸪天》)这就很形象地描绘了他疏狂懒漫,傲视王侯,不求爵禄,不受羁绊的性格。现在当他身遭丧乱,落拓南逃的时候,回忆起过去那种令人神往的隐逸生活,犹如南柯一梦。真是“堪笑一场颠倒梦,元来恰似浮云。”(朱敦儒《临江仙》)梦醒得如此快,觉来无处追寻。他对过去隐逸生活的向往,其意义不在隐逸生活本身,而在于他的隐逸生活带有时代特色。封建时代,文人要隐居,必须有相对安定的社会环境。朱敦儒隐居伊、嵩时,北宋社会呈现出来的尽管是一片虚假的太平景象,但毕竟还能保住中原,人民生活基本安定,比朱敦儒写作这首词的时候所过的流离转徙生活要好得多。所以朱敦儒对过去隐居伊、嵩生活的怀念,其实质是希望赶走金兵,恢复中原,回到以前的那个时代去,是爱国家、爱民族的表现。
正是这种国家民族之爱,所以下片一开始作者就站在爱国家、爱民族的高度,当此凌波南下之时,北望中原,痛感妖氛未扫,不禁发出了对英雄的渴求和呼唤。渴望有英雄出来扫净妖氛,恢复中原。上下两片,意脉相连。当时并非没有英雄。宗泽、李纲都力主抗金,收复失地,但都为投降派所阻。或忧愤成疾而死,或连遭排挤贬斥,无一得志。他想到眼前放船千里的地方,也正是三国时,蜀吴联军抗曹的故地。当年诸葛亮何等英雄,奇谋报国,指挥若定。因后主懦弱,佞臣误国,终于“尘昏白羽”,大业未成。隐喻自己也和其他英雄一样,虽有“壮心”,无奈“奇谋不用”,英雄无用武之地。这种心情,他在《苏幕遮》词中也曾表示过:“有奇才,无用处,壮节飘零,受尽人间苦。”进而由眼前的地域特点和国家形势联想到西晋灭吴的历史事实。当年吴主孙皓倚仗长江天险,以铁锁横江设防,仍然阻挡不住西晋大将王浚的楼船,锦帆冲浪,铁锁销熔,终于“一片降幡出石头”,“孙郎良苦”。历史往往有惊人的相似之处。鉴古观今,作者在词中流露出对象东吴一样偏安江左的南宋小朝廷前途的担忧。下文“但”字一转,结束上文的论史,转入到以抒情作结。词人救亡有志,报国无门,他忧愤得敲打着船桨,作为击节,象诸葛亮那样唱着“梁父吟”,心潮激荡,“泪流如雨”,无可奈何。一位爱国词人的一腔忠义之情,抒发得淋漓尽致,而词情至此,也达到高潮。
词以放船凌波开始,通过江上风光的描写拓开境界,抚今怀古,将叙事、抒情、议论有机地组合起来,将个人身世之感与对国家民族的深情挚爱融为一体,风格豪放悲壮。(
第3个回答 2013-08-04
放船千里凌波去,略为吴山留顾。云屯水府,涛随神女,九江东注。北客翩然,壮心偏感,年华将暮。念伊、嵩旧隐,巢、由故友,南柯梦,遽如许!
回首妖氛未扫,问人间、英雄何处?奇谋报国,可怜无用,尘昏白羽。铁锁横江,锦帆冲浪,孙郎良苦。但愁敲桂棹,悲吟<<梁父>>,泪流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