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我的母亲》翻译成文言文!急求!!如果懒得翻译全篇就翻译下面的部分,谢谢!

大嫂是个最无能而又最不懂事的人,二嫂是个很能干而气量很窄小的人。她们常常闹意见,只因为我母亲的和气榜样,她们还不曾有公然相骂相打的事。她们闹事时,只是不说话,不答话,把脸放下来,叫人难看;二嫂生气时,脸色变青,更是怕人。她们对我母亲闹气时,也是如此。我起初全不懂得这一套,后来也渐渐懂得看人的脸色了。我渐渐明白,世间最可厌恶的事莫如一张生气的脸;世间最下流的事莫如把生气的脸摆给旁人看。这比打骂还难受。

每个嫂子一生气,往往十天半个月不歇,天天走进走出,板着脸,咬着嘴,打骂小孩子出气。我母亲只忍耐着,忍到实在不可再忍的一天,她也有她的法子。这一天的天明时,她便不起,轻轻的哭一场。她不骂一个人,只哭她的丈夫,哭她自己苦命,留不住她丈夫来照管她。她先哭时,声音很低,渐渐哭出声来。我醒了起来劝她,她不肯住。这时候,我总听得见前堂(二嫂住前堂东房)或后堂(大嫂住后堂西房)有一扇房门开了,一个嫂子走出房向厨房走去。不多一会,那位嫂子来敲我们的房门了。我开了房门,她走进来,捧着一碗热茶,送到我母亲前,劝她止哭,请她喝口热茶。我母亲慢慢停住哭声,伸手接了茶碗。那位嫂子站着劝一会,才退出去。没有一句话提到甚么人,也没有一个字提到这十天半个月来的气脸,然而各人心里明白,泡茶进来的嫂子总是那十天半个月来闹气的人。奇怪的很,这一哭之后,至少有一两个月的太平清静日子。
我母亲待人最仁慈,最温和,从来没有一句伤人感情的话。但她有时候也很有刚气,不受一点人格上的侮辱。我家五叔是个无正业的浪人,有一天在烟馆里发牢骚,说我母亲家中有事总请某人帮忙,大概总有甚么好处给他。这句话传到了我母亲耳朵里,她气的大哭,请了几位本家来,把五叔喊来,她当面质问他,她给了某人甚么好处。直到五叔当众认错赔罪,她才罢休。
我在我母亲的教训之下住了九年,受了她的极大极深的影响。我十四岁(其实只有十二岁零两三个月)便离开她了,在这广漠的人海里独自混了二十多年,没有一个人管束过我。如果我学得了一丝一毫的好脾气,如果我学得了一点点待人接物的和气,如果我能宽恕人,体谅人,──我都得感谢我的慈母

余自幼孱弱,弗能与顽童共戏。先妣亦禁吾与之逐。幼时未生好动之习,无论何地,余恒雅然焉。故乡里诸长皆云吾“若先生”,遂名吾曰“穈先生”。此号既出,人皆知三先生少子号穈先生矣。既备“先生”之名,余莫可不呈“先生”之状,更不与顽童戏矣。某日,余于宅前八字门口与诸子行“掷铜钱”之戏,一长者径过,见吾而笑曰:“穈先生亦掷铜钱耶?”余闻而大赧,面赤耳热,觉大失“先生”之体!
长者勉吾充先生之貌,余亦不习敖戏,且无其力,兼余确喜展卷,故余终生未尝享垂髫之戏耳。每秋,庶祖母乃携吾至田“监刈”(良田者,水旱无忧,所收至善,佃每约田主来监刈,所得之谷,二户均分),余恒坐小树之下而阅评话。年近舞勺,余稍不羁,竟与诸同窗共建一梨园,以竹木为刀枪,借髯口数副,乃于庄口田间而戏。余尝为武侯、先主之文角;唯彼一番,余为史文恭,中花荣之矢,自椅而跌下,此则吾至不羁者也。
余自彼九载(光绪廿一年至光绪三十年)间,唯习展卷书文二事。其于文思(阅文章)者,堪为其基。然于他者,则竟无机也。吾村尝“当朋”(八都凡五村,名曰“五朋”,每载一村更为太子会,名曰“当朋”)而筹太子会,或云欲吾入前庄昆腔社,以习笙笛之技。长者异之,云吾年幼,弗能随太子会遍赴五朋。余乃失唯一习丝竹之机也。三十余载,余未尝执管弦,亦素昧丝竹;或有习丝竹之天资否,余及今莫知焉。习丹青者,更弗可为哉。余常以竹纸覆评话石印之绘,以摹书内之英雄美人。一日为先生所见,遭其斥,案内诸画皆为其获而碎之。余乃复失为画师之机也。然此九载间,去展卷之外,余竟略得为人之道。于此,吾师即先妣也。
每晓,先妣则唤吾觉,命吾披衣而起。余素莫知其何时而觉。彼见吾苏,乃语吾昨日之谬行谬语,令吾谢之,勉吾殚力以学。或语吾先考诸善,曰:“汝终将赴汝父之途。吾此生尽知者,唯彼一人也,汝宜效之,毋跌其股。”(跌股者,失颜,出丑也。)彼言及悲处,恒垂泪。及旦,乃整吾衣,催吾赴庠。庠门之管于先生宅;余至庠门则先望之,复奔赴先生宅而叩扉。先生家人乃自门隙以管授吾,余受之,奔而归庠,启户,坐而阅疏书,余启户者,十八九也。及先生至,余暗诵疏书,乃归而食辰飨。
先妣教吾至严,其既为慈母,亦兼严父。但彼素未于人前斥吾笞吾,每吾有过,彼唯目吾焉,余见其目光之利,则惧耳。过小,则待明旦吾觉乃训吾。过大,则待夜而人寂之时而阖户,先责吾,后行罚,或罚跪,或扼而旋吾肉。无论其罚酷若何,恒禁吾发声而哭,彼教子者,非假此发音而使人闻之也。
某初秋之夜,余进终晚飨,戏于门前,唯衣一单背心。是时,先妣之妹玉英姨母适住吾家,其恐吾寒,取小衫欲衣吾。余不从,彼曰:“衣之,凉矣。”余信口答曰:“娘(凉),何哉!爷皆非爷矣。”余方云此言,乃举头,见先妣自家而出,余亟着小衫。然彼已闻此狎语矣。及夜静,其罚吾跪,重责一番。彼云:“汝无父,何其乐哉!而以之言!”彼忿而栗,禁吾上榻而寝。余跪而泣,以手拭泪,不知何菌入目,后竟染翳一载。医之而恒不愈。妣心亦悔亦急,闻翳可舐除之,一夜乃唤吾觉,果以舌而舐吾病目。此吾严师慈母也。
先妣廿三而寡,兼掌家之后母。此苦,吾拙笔莫得书万分之一二。家资本不裕,皆仗仲兄于沪营协之。长兄自幼及为败子,嗜烟赌,财入手亟尽,尽则归而谋,见香炉则出而市,得锡茗壶则出而典。先妣数邀诸长,拟其每月之资。然彼恒不足,遍欠烟赌之资。每除夕,吾家恒有众讨债者,各擎一灯,坐堂而不去。长兄早遁矣。灯及债主盈堂二列之椅。先妣出入而备年夜膳,谢灶神,压岁钱诸事,唯佯未睹诸人。及夜深,将“封户”,先妣乃自后庭而出,乞本族一邻至吾家,每债户偿金少许。乞之甚切,诸债主乃提灯渐去。须臾,长兄叩门而归。先妣素未谤彼一言。且以新岁故,其面素无愠色。若此之年,余度之六七焉。
长嫂至庸昧,次嫂有为而量狭。彼常不睦,以先妣和气之故,其尚未尝公然互殴谤。彼每不悦,唯不言不睬而变色耳;次嫂每怒,面色转青,甚可畏也。彼于先妣怒亦如是,余初不识之,后渐明观人颜之理。乃渐悟,世之至恶者,莫如一嗔怒之面也;世之至贱者,莫如示人以怒容,此甚于殴谤也。
先妣量豁达而性慈,复以其为后母后婆故,诸事愈留意隐忍。长兄之女唯幼吾一岁,彼衣食恒与吾同。余与之争,恒失利,先妣恒斥吾,命吾诸事逊之。后二嫂皆得子,彼愠则殴谤其子以泄其愤,于斯兼发恶语以闻人。先妣佯不闻。或无可忍,乃潜出,或临左邻立嫂舍,或出后庭至后邻度嫂宅。彼素未与二嫂争焉。
二嫂每怒,多旬日而不歇,每日出入则嗔面啮唇,殴谤小儿以泄愤。先妣唯忍之,至不可复忍之日,其亦怀良策。其乃至晓而不起,轻声而泣。彼不谤人,唯哭其夫,哭己命薄,莫得留其夫以掌之。其初泣,音甚微,渐发音。余觉而慰之,其弗止。是时,余恒闻或前堂(次嫂住前堂东房)或后堂(长嫂住后堂西房)一扉启,一嫂出室往庖厨。俄而,嫂叩吾扉。吾启扉,彼乃入,擎热茶一盏,献先妣榻前,劝其止哭,乞其饮热茶。先妣哭声渐止,举手而受茶盏。嫂立而慰之须臾,乃退。无一语而累他人,亦无只字言此旬日之怒颜,然人心自明,泡茶者恒为近旬日而负气者也。甚矣其异,先妣每泣,则至少可得一二月之宁日。
先妣待人至仁至善,素未云伤人之语;然彼或刚,莫可侮。吾五叔为无赖子,某日于烟馆发怨言,云先妣家事恒乞某人援,或以利遗之。此言闻于先妣,乃忿然而恸,请诸同宗,唤五叔至,面而质之,以何利而遗某人。直至五叔当众谢过,先妣乃止。
余受先妣之教而度吾束发之年,受其感甚巨。余年二七(实唯旬二零二三月)即去彼,于此广袤之人海独游廿余载,无辖吾者。苟吾习得一丝善性及与人之和气,苟吾能恕谅他者——余皆宜感念先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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